中国法经济学论坛是中国法经济学界的一场盛会，也是法经济学理论与实践领域内的高水平、高层次的峰会。由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经济研究》编辑部共同主办，宁波大学商学院承办，浙江大学法律与经济研究中心协办的第十四届中国法经济学论坛（2016）于2016年5月28日—29日在宁波召开。来自北京、上海、浙江、山东、广东等10余个省市（区）的47家国内外高校、研究机构、法院与检察院等部门的100余位专家学者出席了本届论坛。宁波大学校长沈满洪教授、《经济研究》杂志社张永山副社长、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院长黄少安教授致开幕辞。论坛开幕式由浙江大学文科学术咨询委员会主任史晋川教授主持。
    本届论坛共收到论文近70篇，经过论坛组委会严格评审，确定60余篇论文进行主题演讲和分组报告。中国海洋大学法政学院桑本谦、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潘士远、山东大学经济学院韦倩、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李胜兰、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马岚、山东师范大学法学院薛启明等分别做主题演讲。论坛设立理论与历史、财产与合同、公司与金融、侵权与犯罪等四个主题单元，与会者就各个主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最后本届论坛还评选出7篇文章荣获最佳论文奖，由浙江大学法律与经济研究中心出资奖励。
    一、制度秩序与知识产权
    制度、秩序与经济发展存在着内在的关联。山东大学韦倩、孙瑞琪通过惩罚者异质性假定，讨论各类惩罚制度对群体合作秩序的影响，研究表明自发性惩罚很难维持群体合作的演进，而协调性惩罚和惩罚的职业化等制度安排均会提高群体合作水平。天津财经大学冯博等分析了“没收违法所得”和“罚款”在“范围”、“基准”、“期间”和“功能”方面的差别，概括出没收违法所得的数额计算公式，并提出“没收违法所得”和“罚款”的最适组合模式。福建师范大学黄丽云从制度化视角构建市场经济法治化评估体系，通过制度性、行为性、效果性指标的设置考察政府主体对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影响程度，探求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法治化轨迹。浙江大学史晋川、任晓猛和潘士远选取伊斯兰金融作为切入点，在同一主体中研究了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因素在经济增长中的相互作用与效应。山东大学李增刚构建增加国内政治的贸易和平论模型与增加第三方经济相互依赖的贸易和平论模型，分析中国与周边海洋权益争端国家的政治关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张欣通过对2003—2013年媒体广泛报道和社会公众密切关注的公共事件的系统收集，客观呈现了公共事件和立法议程设置的互动机理和制度变迁规律。
    有效的知识产权制度是促进技术创新与经济增长的重要制度安排。上海商学院顾振华、上海大学沈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视角下，构建了分析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与技术创新、技术转移和劳动力工资之间相互关系与作用机制的基本框架，并利用2003—2012年美国在亚太地区和拉丁美洲26个国家的跨国公司面板数据进行经验验证。浙江大学潘士远、浙江理工大学李太龙、中央财经大学邹恒甫发展了一个引致技术变迁模型研究最优专利制度，将专利分为技术互补型和劳动互补型，并探讨最优专利制度对技术变迁方向和劳动工资不平等问题的影响。美国科罗拉多大学陈勇民、浙江大学潘士远等探讨了专利政策，特别是在厂商可以进行不同方向的研发行业中，可专利标准对累积创新的速度和方向起着不同的影响。浙江工商大学朱慧、徐卫彬将知识产权保护分为创新效应与制度效应，构建南北贸易模型研究中等收入国家与高收入国家的知识产权保护的两类效应。香港大学黄炜杰、华南理工大学张瀚在传统的财产规则外，通过引入责任规则，使著作权人在特定条件下能以法院确定的价格回购合理使用权，能缓解合理使用法律制度四要素理论内在的高交易成本，有助于实现著作权法“激励”与“接触”的平衡。山东大学彭康从版权交易视角提出版权保护制度是对市场交易的替代，法院在版权诉讼判决中遵循的最基本原则是利益平衡原则，这也说明了版权保护能促进版权的交易。山东大学苗成林、魏建以农产品地理标志为研究对象，对其发展历程、现状进行概述，同时基于山东省地理标志相关数据，运用面板数据分析地理标志对经济发展的影响。
    二、环境规制与政府行为
    环境规制是政府以非市场途径对环境资源利用的直接干预。中山大学李胜兰、申晨、林沛娜使用1997—2010年中国省份面板数据实证检验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结果表明全国范围内，环境规制强度与经济增长之间不存在统计意义上的显著关系，但东部和中部地区则分别呈现倒U形和U形关系，西部地区在立法层面虽具U形特征，却因追求短期经济利益导致环境规制在执行过程中失效。浙江大学董雪兵、叶芳以环境金融视角研究我国PM25污染治理问题，选择PM25排放权初始分配的影子价格作为研究重点，从纵向时间角度以及横向省际角度对我国PM25排放权初始分配影子价格进行实证分析。哈尔滨商业大学王蕴波、景宏军、周正提出通过完善现有环境损害赔偿制度的不足，加强制度的可操作性以维护公民的环境权利。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王默、刘桂建、王智源在法经济学范式下探讨环境产权交易问题，提出以污染总量控制为前提，以交易原理为基础，以经济主体自发的趋利避害性为导向，权利管理主体对环境产权分发或出售，买受人按相关规定对所取得的环境产权加以占有、使用、收益、处分。
    政府行为会对经济发展产生不同的影响。浙江大学文雁兵、史晋川从区域异质性视角考察中国地方政府行为及绩效，将传统“资源诅咒”理论拓展为中国语境下的“被资源诅咒”和“资源诅咒效应”，讨论自然资源影响地方政府行为进而影响经济社会整体发展的新逻辑链条。浙江大学王宁以中国石油开采领域的地方分权为例，探讨控制与社会风险的关系。中山大学张莉、宋光祥利用2000—2013年中国城市面板数据，基于“撤县设区”改革准自然实验，结合双重差分法考察这一政府集权制改革对城市投资增长的影响。天津师范大学张同龙、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张林秀使用具有全国代表性的抽样调查数据，从性别平等视角探讨农村土地承包权分配情况。华中科技大学彭礼堂认为一体化税法下的税概念在税定义、税特征、税本质和税分类上与税收经济学和传统税法学有根本不同，一体化税法视角下理解税概念有利于实现传统税法向现代税法的转型。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李春涛、孔文泰利用2004—2014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数据，实证检验企业避税对股价暴跌的影响。哈尔滨商业大学蔡德发、王征宇论证了煤炭资源税改革从价计征的科学性，测算了“从量计征”改成“从价计征”的征收率，解释了地方政府积极热衷税改的动因。山东大学陈言发展了一个含有公共支出的内生经济增长模型分析公共开支结构、消费习惯对于长期经济增长的交互作用。江西科技师范大学聂佳龙认为大数据可助力国家设定预算线和生产价格适度的法律产品，由此需要解决大数据存储、处理与查询的需求、整合所需要的数据资源从而形成大数据共享问题。
    三、交易契约与劳动合同
    从交易和契约视角可探讨合同法制度的基本理论和运行机制。山东师范大学薛启明认为对于一方当事人在缔约接触阶段从另一方受领利益，却并未明示同意另一方的交易条件的情形，民法体系中看似分散的各种解决途径在利益衡量层面实际上具有相通的功能。山东大学於勇成基于四个直辖市合同纠纷案件的一审判决书，从当事人类型、当事人所在地、律师、诉讼成本和诉讼收益几个角度出发，研究其对原告胜诉概率的影响情况。北京师范大学肖松提出基于国有企业的特殊性，国企薪酬决定权的配置应当坚持商法治理的模式，企业董事会享有薪酬决定权，国企所有者通过对董事会的监督来保障薪酬契约与股东利益的一致性。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杨学坤从法经济学视角分析中欧光伏反倾销案，中国的反倾销威慑能力对欧盟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也促进了价格承诺协议的达成。浙江工商大学程艳、袁益引入交易费用理论，提出商品市场分割走向一体化的“三阶段理论假说”，研究商品市场分割与整合的内在机理以及互联网企业对于降低交易费用、提升购买者效用和促进商品市场一体化的的作用。浙江理工大学张少华、西安交通大学蒋伟杰采用基于冗余的DSBM模型重新测度了中国省际工业产能利用率。湖南农业大学喻言、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任剑新基于讨价还价理论的视角，以上游垄断—下游寡头的市场结构为基准，在上下游厂商都具有一定讨价还价能力的情形下讨论中间品区别定价的竞争效应。
    《劳动合同法》自拟定和实施以来引发较多的关注和争议。北京大学马岚将《劳动合同法》实施作为一项“准自然实验”，基于匹配倍差法探讨《劳动合同法》实施对企业劳动力成本的影响。浙江财经大学李井奎、上海财经大学朱林可结合案例调查以及现有文献中的经验证据，全面分析《劳动合同法》的经济后果。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张成刚、浙江工商大学吴锦宇从实证研究的角度，对《劳动合同法》实施以来，对中国市场环境的影响进行分析和综述。湖南女子学院李平从法经济学的角度对女大学生就业歧视的现状及经济性成因进行分析，并给出了消除女大学生就业歧视的可行性建议。南京农业大学曹瑞冬从劳务用工的现状、弊端、原因入手，并充分结合文献资料深入分析劳务用工管理各方面情况。
    四、金融监管与公司治理
    健全的金融体系是成功的经济体制的核心。华中师范大学曹晓路基于比较法的视域考察了金融消费者利益保护与互联网金融监管的规制路径。深圳证券交易所综合研究所曾斌、陈彬运用法律经济学相关的成本收益分析方法，对交易所规则的制定评估提出了相关的框架。天津财经大学崔金珍分析了信用卡被盗用之后的责任承担问题，指出将责任分配给能够用最小成本来预防可能发生损失的一方当事人是最佳选择。南开大学李铭认为需要理清期货市场与证券市场操纵行为的本质区别，将国债期货、股票期权、外汇期货纳入研究视野，加强对新型操纵案例的研判，适当引入数理经济的实证经验，构建经济法视域下的期货市场规制体系。中国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王治政、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吴卫星基于世界价值观调查问卷与数据，构建信任与合作指标作为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实证研究社会资本的投资者保护含义。华东政法大学魏舒基于纽约证券交易所发展历史的脉络，在“产权界定”的视角下对证券交易所的组织性质进行反思。山东大学苗妙、清华大学张新、山东大学魏建基于我国2001—2014年A股上市公司专利诉讼案件的研究发现，融资约束和声誉机制在企业诉讼和解以及上诉决策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又有所差异。
    福建师范大学戴双兴、朱新现以土地为支撑的两种融资模式相互作用进行理论分析，结合2008—2013年福建省9地市相关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山东大学高菁翊、陈言以bankscope数据库2002—2014年中国154家银行为样本，实证检验我国商业银行非利息收入的影响因素。山东大学董丽娃、李增刚提出要维护基金份额持有人利益，不仅要建立起既独立于基金管理公司又独立于基金份额持有人的第三方任命和支付薪酬的独立董事、外部董事制度，建立起定期的基金份额持有人大会制度，更应该探索基金管理公司高管、基金经理等与基金份额持有人利益相容的激励约束机制。南华大学刘锦以私营企业融资难和银行贷款腐败问题为背景，基于世界银行提供的中国企业调查数据，实证考察腐败对私营企业融资行为的影响。山东大学司海平、刘小鸽、范玉波从城投债发行的视角对产业结构的变迁进行考察，利用2006—2014年省际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结果显示债务发行产生了明显的经济结构效应。山东大学张博、胡金焱、马驰骋以山东省137个县级行政区为样本检验当代民间金融发展是否受当地历史上金融市场活跃程度的影响。山西财经大学张晓燕、太原科技大学沈沛龙在对系统重要性银行外部性分析基础上，构建成本收益理论模型，给出对系统重要性银行负外部性征税表达式，为对其征税提供理论基础。山东大学白秀叶、李增刚选取2000—2012年日本和中国台湾在中国东部沿海10个省份FDI的面板数据，构造区位熵证明了同源国（区）集聚效应的存在性，然后验证同源国（区）集聚效应的学习效应、集聚经济和制度环境这三种机制对FDI区位选择的影响。
    五、婚姻教育与刑事犯罪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陈怡安使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和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CHFS），评估了父母政治身份、职位对于子女创业活动的影响。山东大学刘小鸽、司海平利用CFPS数据从微观视角考察了计划生育对代际流动的作用机制及效果。浙江大学莫玮俏、史晋川将婚姻稳定性参数引入生育模型，分析得到在婚姻稳定性内生的情况下，婚姻稳定性与生育率存在一个稳定的均衡，采用CGSS受访者对两性关系的看法来测量婚姻稳定性，利用人口流动与两性观念交互项对生育率进行回归来检验人口流动、婚姻稳定性与生育率之间的关系。先锋金融集团周鹏、东北财经大学曹冬雪对选择投资EMBA项目的行为进行深入探讨，从竞赛理论的角度解释EMBA项目火热的原因，认为“圈层租金”导致的“赢家通吃”机制是当下EMBA教育失序的内在动因。
    中国海洋大学桑本谦在对“排除合理怀疑”规则演变的批判性分析基础上，对协调刑事疑案审理中真相与后果之间的冲突提出了一般性的分析框架，同时结合“复旦投毒案”的语境及运用文章提出的思路论证，展现终审判决的合理性，最后探讨了“重冤请纵”的社会观念和司法意识形态背后的心理学和社会学根源。上海财经大学郝亮以“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罪”为例，分析刑法规定中的动态不一致问题。借助经济学中动态博弈和机制设计的思想，通过理论建模，寻求能够最大程度保护受害人法益的刑法规定，并以法经济学的视角剖析《刑法修正案（九）》的相关修改是否合理。浙江大学王维维基于“醉驾入刑”这一准自然实验，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0和2012年度的微观数据，采用双重差分方法实证考察了“醉驾入刑”对居民饮酒行为的影响。山东大学褚红丽、孙圣民、魏建基于2014年中国法院公布的受贿罪一审刑事判决书，探讨受贿主体的职务级别、法律制度设计和腐败惩罚之间的关系。
    本届论坛无论是与会论文的数量还是论文的质量都展现出了大幅度的提升。与会学者的人数和规模都实现了突破，中青年学者所占的比重更是趋于增加，新生代研究力量也日益壮大。在会议的两天议程中，无论是主题演讲还是分组报告都激发起了学者们的热烈讨论。与会论文涉及的领域广泛，形成的观点创新、碰撞的思想深邃，为中国当代法经济学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朱慧，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熊秉元，浙江大学法律与经济研究中心；杨丹萍，宁波大学商学院。